生活是充满矛盾的。作为生活反映的文艺自然也有需要引起重视的矛盾现象。

    在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健康发展的同时，庸俗化在悄悄蚕食着严肃文艺。看看那些爆炒凶杀色情和名人隐私的粗制滥造的流行小报；看看电视屏幕上那一哄而起千篇一律的搞笑节目，那甩来甩去的大辫子和打打杀杀的场面；读读那些简单地临摹琐屑生活、虚假地营造世外桃源、荒唐地编造历史、一味地放纵自我的“精英文学”；听听那撒泼打浑、自虐虐人的说唱段子和相声，以及那些词句不通、音调不谐、滥施矫情的流行歌曲……人们不能不感到庸俗化在某些地方已成为一种风气。

    我们欢迎文艺面向大众、面向市场，期盼着文艺在适应观众和读者的过程中寻找到发展壮大的契机。然而，走向市场、贴近大众决不是简单地迎合。庸俗之风以市场和观众作幌子，为了分享市场盛宴的一杯残羹，对恶俗的东西极尽献媚取宠之能事，忘却了“斯文”与“精神”，使艺术蜕变为金钱的奴仆。要么不惜辱没自己和祖宗，以充满污言秽语和粗俗不堪的自虐方式博人一笑；要么以神圣的爱情为噱头，让那些俊男靓女酸溜溜煞有介事地做滥施情爱的速配游戏；要么以抖落名人轶闻、展览个人隐私的方式让艺术“跳私生活脱衣舞”；甚而至于为招徕观众，竟不惜丧失国格人格，用逗乐的方式来表演“皇军”寻找“花姑娘”的游戏等，所有这些，都堂而皇之地袒露着世俗的恶臭。更令人震惊的是，在某些“通俗文化”坠入庸俗化深渊的时候，一向标榜严肃的个别“雅文艺”也不甘落后，或沉醉于偶然琐碎的生活细节，或沉缅于一己的心理感受和体验，艺术不再有深刻的理性观照和审美理想的辉光，而在平庸与琐碎中陷入流俗。一些作品或孤芳自赏、细致入微地记述着自己的自恋与他恋、孤独与恐惧、梦想与痛苦以及精神与肉体自我撕裂的全过程；或津津有味、漫无边际地胡涂乱抹，随意地拼凑场景、打乱叙事、割裂意象；或运用某些嬉皮士和雅皮士风格，将酒吧、歌舞厅、爵士乐、麻醉品和性爱场景轮番展示。这些作品采取偏激的态度肆意宣扬文化虚无主义，渲染着卑琐无聊的个人隐私，张扬着各种利己主义的畸形欲念，其结果，在蔑视传统文化、抵制主流文化的帷幕后，用一种更加庸俗的姿态上演了一出“不随流俗”的闹剧。

    在这里，历史的深度和审美的冲击力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创造性和想象力之稀薄如同喜马拉雅山顶的氧气，美文的意味和理想的火花被感官的享受和欲望的满足所取代，现实的生活、生存的危机、人生的价值、人文的关怀和历史的责任被淡化，大众的审美情趣遭受腐蚀，艺术成为人们“精神逃亡”的流放地。文艺在向世俗不断妥协的过程中留下一堆文化泡沫。

    人们岂能幻想用铜臭、恶俗和平庸复制出来的文化泡沫，去构建当代文艺的标志物？因而，我们郑重呼吁文坛要拒绝庸俗，着眼于培育健康情趣、陶冶美好心灵、提升精神境界，促进国民素质提高和人的全面发展。庆祝建党八十周年前后，我们展现了这样的丰硕成果，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成果，文艺工作者当奋发努力。

    《人民日报》 2001年07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