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的“特殊礼遇”和古巴的“公关”

    近年来，由于美国不断加强对古巴的外交、经贸打压，古巴外交遭遇了一系列的打击。尤其是在3月份联合国人权会议上第一次通过了要求古巴改善人权和准予联合国派团检查人权状况的反古议案，而提出议案的是美国所主使的拉美国家墨西哥和乌拉圭。古巴为此采取了一些报复措施，导致乌拉圭断绝与古巴关系，墨古关系也出现冷淡迹象。因此古巴迫切需要打破这一外交尴尬。

    其次，古巴一直希望缓和对美关系。冷战结束之后，古巴战略地位下降，外援减少。美国对古经济、贸易制裁给古巴造成了很大的经济困难。卡斯特罗一直希望在保持现状的基础上与美国关系正常化。在克林顿政府后期两国关系有所缓和，但小布什政府上台后，美国对古巴的政治和军事压力反而有所加强。这时候就有必要寻找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来为两国缓和探路、牵线。而卡特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

    作为民主党的卸任总统，卡特一直致力于世界和平和人权事业，曾多次在战争即将爆发之时进行最后的斡旋，在伊拉克、海地、前南斯拉夫等发生的危机时总是在最后关头出现卡特的身影。因此卡特一直享有很高的国际声望。卡特对发展中国家也显得相对“友好”，在其1977-1981年执政期间，卡特力排众议，与巴拿马签定“新运河协定”承诺于1999年12月31日将运河交还巴拿马，此事令美国右翼至今耿耿于怀。卡特对古巴也“很友善”，在改善美古关系方面曾做出过一定努力，如同意美古在对方首都互设利益代办处，美、古、墨三国就领海边界划分达成协议，取消美国法律对美国公民访问古巴的限制等等，都使古巴对卡特留下很好的印象。更为重要的是，被认为是“人权维护者”的卡特对一直被西方国家认为具有不良人权纪录的古巴的访问，将大大改善古巴的国际形象和地位。

    因此古巴此次给予了卡特异乎寻常的“礼遇”。卡斯特罗亲自到机场接送，并多次与他会谈。卡特会见了古巴几乎所有重要官员，在哈瓦那大学由国家电台和电视台向全国直播对古巴人民的演讲（只有教皇在1998年访古才享受过这一待遇），参观被美国政府指控为正在发展生物武器技术的古巴生物技术和遗传工程中心，并可以会见古巴政治异见人士、组织和宗教界人士。用卡斯特罗的话说，卡特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见任何想见的人，说任何想说的话”。 而且就在卡特即将来访前，古巴还释放了一名著名的政治异见人士弗拉蒂罗·罗卡，作为对卡特决定来访的善意回应。

    而卡特也的确没有“辜负”卡斯特罗的希望。卡特在全世界直播的电视公开演讲中，明确要求美国取消对古巴长达40年的政治、经济封锁，允许两国公民自由旅行，以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的第一步。更令布什政府恼火的是，在访问完古巴基因工程和生物技术中心后，卡特公开向新闻界证明，根据他的所见所闻，古巴没有进行生化武器的研制和生产，更与恐怖主义没关。而此前一周美国副国务卿博尔顿刚刚谴责过古巴由于有前苏联40多年的支持正力图发展生化武器，并可能向恐怖组织出售。卡特的这一表态，无异于打了布什政府一记响亮的嘴巴。

    此次访问，对卡特和古巴来说是“双赢”，卡特辉煌的人生经历又将添上精彩的一笔，而古巴漂亮的“外交公关”将大大有助于改善其在西方民众尤其是美国民众面前的形象。据美国在访问期间进行的民情调查表明，曾经坚决反对卡斯特罗政权的古巴在美流亡人士开始要求美国对古巴改变强硬措施，尤其是对取消访问古巴的限制。有46%的受访者支持取消旅行限制，52%的人认为制裁不应当是美国政府对古政策的核心。

    对古政策的“矛盾”与美古关系的走向

    目前决定美古关系走向的关键是布什政府如何定位古巴的“角色”以及协调政府内“鹰派”与“鸽派”在对古决策上的分歧。

    美古关系自90年代以来便一直反反复复。90年代初苏联的解体使美国错认为到了彻底解决古巴的时机，便加大对古封锁力度，1992年老布什政府颁布“托里切利修正案”，强化对古制裁。但古巴最终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克林顿政府中期，看到制裁不能短期内生效，美古关系又一度缓和，双方进行了一系列实质性接触，1995年古美两国签定了移民协议，根据该协议，美国将把在海上被截的或非法进入关塔那摩海军基地的古巴人遣送回古巴。1996年2月，由于古巴击落两架入侵的在美古巴人驾驶的“海盗”飞机，美古关系再度紧张，美国国会在共和党的主导下，通过了旨在限制美国及其他国家与古巴进行正常贸易的“赫尔穆斯-伯顿法”（制裁在古投资的美国和其他国家企业）。此法案的通过遭到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甚至是美国盟国的反对。在这种情况下，克林顿政府于1999年1月宣布放松对古封锁和制裁，放宽对美古两国民间交往的限制。此后美国政府又默许向古巴派驻记者，批准伊利诺伊州州长、若干国会议员以及美商会会长访古，允许古巴棒球队到美访问比赛等。2000年10月美国国会也通过允许向古出口食品和药品的议案。

    “9.11”事件后美古关系出现微妙变化，一方面，美国认为古巴不管是否与恐怖组织有关，都可能对美国安全构成巨大威胁。尤其是古巴具有雄厚的军工能力和科研势力，又近在咫尺且“对美不友好”，一旦被敌所用，威胁性将更大。但是另一方面美国忙于对阿富汗塔利班开战，无暇南顾。所以2001年下半年以来美古关系反而出现松动迹象。2001年11月美政府更是表示愿意有条件援助古巴“米歇尔”飓风受害者，同时美国数家农产品公司40年来第一次与古巴做生意，向古出售价值2000多万美元大米、小麦、玉米、大豆、鸡肉等古缺乏的农产品。此外美还向古巴请求提供有关恐怖组织的情报。古巴则对美将塔利班战俘关押在关塔那摩基地不表示反对，甚至表示如果古巴抓到塔利班逃脱战俘将把其送还美国。

    但是随着阿富汗战事逐渐平息，塔利班和基地组织势力趋微，美国对古巴的戒心和敌意又重新抬头。5月初，美国当局公开宣布古巴等4个拉美国家是本地区“不稳定因素”，并“栽赃”古巴与委内瑞拉“4月政变”有染，“在政变当天有4架古巴飞机降落在委内瑞拉”，企图造成古巴干预别国内政的假象。5月6日美副国务卿博尔顿又将古巴等三国添加到“邪恶轴心”的名单，并指控古巴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威胁说如果美国发现古巴与“恐怖国家有勾结”美将采取军事行动；接着又以古是“资助恐怖主义的国家”为由禁止古巴公民入境。

    但是应当看到美古关系的摇摆也显示美国决策者内部对古政策的分歧。以美国共和党主导的右翼对古巴一向采取强硬措施，在美古巴后裔的选票是他们最大的担心。美国负责武器控制和国际安全事务的副国务卿博尔顿、负责美洲事务的副国务卿胡安·里奇（古巴人后裔）就是他们在政府的强硬代表。而越来越多的商业人士、政界人士和普通民众则要求尽早解除或放松对古封锁，国务卿鲍威尔则持这种温和态度。5月13日鲍威尔就承认博尔顿对古巴的指控目前没有证据。此前鲍威尔曾用称赞的语气评价过卡斯特罗对古巴的贡献。此外，美国会内部在对古政策上分歧严重，国会“古巴工作组”的40多名参、众议员也响应卡特的呼吁支持解除禁运，但是另外许多议员却要求加大制裁力度。国会和政府内部对古政策的这些分歧都给未来美古关系的走向增加变数。

    总之，美国以压促变的方针不会改变，出于内外因素的考虑，封锁还将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可能会逐步放松，但一定背景下有可能还会加紧。让美国立即无条件撤消对古巴封锁，无疑是“与虎谋皮”，因为两国的对立关系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尤其今年是美国中期选举年，国内政治的斗争不可避免地将影响到美对古政策。出于选举、移民法案等国内问题的考量，小布什政府更可能以对古强硬来换取国会和部分民众的支持。最新消息称，小布什将于5月20日在迈阿密（古巴移民主要的移居地）发表演讲。据透露，小布什可能会宣布对古巴采取更强硬的政策，回应卡特的呼吁。古美关系在卡特访问之后，将面临新一轮考验。

    中国网2002年5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