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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法兰克福书展

    坐在箩筐边的老人

    这是一个十月的傍晚,我在法兰克福书展展馆里已经泡了一整天。在这座蜚声世界的庞大建筑群里,头上顶的,地上踩的,抬眼望到的,都是德国最现代化的设施和气息。迎面扑来的面孔,身后传来的脚步,爬满字母的书籍,都是异国的、陌生的,人的心情就像这秋天里倒挂枝头的落叶,难以宁静。

    从电梯上重新拎起沉沉的袋子,一抬头,看见两位先生正弯腰从一个箩筐里拿起个小东西,并且对箩筐前的银发老人“Thank you”。我想像里面也许装着某种点心,有着古老的乡间风味。

    老人靠墙坐在地上,向包括我在内的每一个路过他的人微笑,见人到了跟前,就向脚边的筐子里一指。原来里面并没有点心,是一小卷一小卷的白纸,蛋卷那么大小,用五颜六色的毛线系上了蝴蝶结。我挑了一个系着绿头绳的,放进手中的袋子里。袋子满装了书目资料,已经随我转悠一天了。

    离开法兰克福的头天晚上,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能带的实在有限,精心选来的书目们被撕下封面后,裸体堆在桌子上,精彩部分则操刀裁剪,真的觉得自己很恶劣。这两天领队不停地要大家“当心行李超重”,还说上次一个团临登机前扔了25公斤的巧克力给他,当然也有选择扔菜刀的。我暗自告诫自己最好能把瑞士刀保住,巧克力更是万万扔不得的,回北京后总不能请同志们吃菜刀吧!

    正收拾着,看见了纸缝里探出来的绿线头,我一下子想起这是坐在墙边的老人箩筐里的小纸卷。虽然忙忙乱乱什么都无心细究,但还是忍不住解了开来。

    当纸片在我手里慢慢展开的时候,我的惊讶是无以言表的。我绝对不可能想到绳子里系的竟是一首14行诗。在那样的心情里,我甚至连一丝诗念都不可能产生。诗是手写的,工工整整的德文书法。满满的一箩筐啊,老人一片片地写,一根根地系,微笑着送给每一个路过他的人。我两眼呆望着这张小纸片,心里流下泪来。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我还是将这首诗看了一遍又一遍。对于我来说,这老人、这箩筐、这纸片和这根绿头绳,它们就是我的童年和青春。

    你星期五下午五点再来吧

    在书展上,有时候也就是瞎转悠,因为除了中文、英文以外的其他语言我都不会认,也不会说。所幸的是,全世界的巧克力糖果点心倒都能认得,也都爱吃,所以九个展馆几天转下来,吃遍了100多个国家的巧克力,只是沿途吃过的东西,就跟一路看过的书一样,味道内容都混成一气,分不清哪块是瑞典哪块是比利时。

    一边品尝着荷兰牛奶的香味,一边茫然地扫一眼四周的书,不想竟扫到一本中国妇女巨幅头像做封面的书。封面上她那样一种平凡深深地吸引了我,踮起脚搬过来坐下就看。书名《东风西风》,中英对照,是一本不可能产生于中国摄影家之手的作品集,不是因为技艺,是因为视角和心境。这位红头发瘦高个的阿姆斯特丹摄影家Bertienvan Manen,在近三年中15次来到中国。

    “Bertien观察的方式就是进驻生活。每当眼前情景触动她内心的刹那,Bertien就会马上从腰包里拨出装好胶卷的‘傻瓜’照相机,咪眼一对甚至对也不对,就抢先按下快门,万一照相机片子用完了,立刻她又拨出备用的一台,活脱一个‘双枪老太婆’。于是当谁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Bertien就已经拍完了。”

    我摘抄了几段后记。一个瘦高个儿的小伙理了理桌子,给我腾出地方,我怕打扰人家的工作,飞快地看飞快地抄。起身要走时,Ronald Widder-shoven先生走了过来。看他的名片,若将荷兰文套用英文来蒙的话,应该是市场营销经理。他说:“你星期五下午五点来,这本书送给你。”又掰着指头告诉我说,星期五就是后天。我高兴了两天,不料星期五下午作完那个令人疲劳的新闻发言人的采访后,就随其他人一起返回旅馆了。一路上都隐隐觉得忘了什么事,一到旅馆马上就想起来了。还好回展馆坐公共汽车只有6站地,心里担心着他们会不会走了。飞奔而进,Ronald Widdershoven先生远远就“哟”地一声认出了我,他看看表说你真守时啊,正好是“5oclock”。

    为什么所有的书都用白封皮

    有一个约30平方米的展位,排满了一色的精装白皮书。我觉得新鲜,就问坐在展位上一位先生,为什么他们所有的书都用一样的白皮。他回答说,这是因为它们都是同一本书呀。我差点没脸红,真粗心哪!见一个姑娘自动从旁边拿起一本书来让他签名,我就管他三七二十一也请他签一本。原来此人就是这本诗集的作者,问清了我的国籍和姓名,最后还写了一个带“China”的网址给我。

    不卖给你,中国人会COPY的

    此行遇到的最不友好的刺头就是一位一口一个Chinese会COPY的泰国人。他一人守着一个展位。上面摆满了几十种各色欧式中式建筑模型,远看十分逼真,摸一摸才发现其实是硬纸。我想买一个,他说没有。下面明明堆着一堆么!他讪讪地笑笑,说不能卖给你,中国人会复制、盗版的。我说我哪有那能耐呀,而且我又不是出版社的。说了半天,他才歪着脑袋说,你真是不会COPY吗?那明天来,卖一个给你,一边拿出报价单说要10个美金的噢。看他的长相,大约也是龙根。第二天我去时,他热情地接待着一波又一波前来谈生意的人,根本无暇看我一眼。我想我也不能白来一趟,就走过去自动拿了模型,塞过去10美元。他跟隔壁的一位先生咕咕地说了一通,这位先生就用中国话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泰国人说,你请她拍个照片在报纸上宣传一下多好啊。泰国人忙整衣站好,我卡嚓了两张,觉得再也受不了这个人,就赶紧走了。后来果然发生了不幸的事:相机出毛病了,这一卷胶片全都报废。说不定就是这位泰国人底片上的影子在作祟。

    我的马会写字

    我在一个展台上发现一叠照片,就说:“这是真照片,不是印刷品啊。”展位上的德国先生笑了,说“是的”,又指指架子上的书告诉我,这本书里写了这匹马,“他(他称呼马时用的是‘He’)会写字”。我说“什么?马会写字?”这位先生笑得非常开心,说:“他还会画画。”又指着一幅招贴画说,你看这些都是他的作品。我的天!虽然都是些颜色和线条,把它们称作画也不是不可以。我又问,他自己挑选颜色吗?德国先生说,如果让He自己选,他大多挑选蓝色,“虽然我觉得马应该挑选绿色才对。”

    说来有趣,这个展位是他一个朋友的,上面挂着朋友的出版社的大名,但是这里也和那个白皮书的诗人展台一样,只有一本书,而且还不是在这家社出的。封面和封底都印了这匹神马的照片。作者就是这位很有田园风光的大胡子德国先生,一看介绍,作者处有“Dr.”字样,如果德文和英文在此处相通的话,这位英俊的胡子先生就是生物学博士了。我告诉他中国人有生肖一说,我因为不会用英语表达“我属马”,所以就直接了当地说我是马,他表示他能明白。

      Dr.送了一本书给我。我邀请他合个影,这位洋先生很自然地将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然后,他好象突然惊醒我是中国人,赶紧把手移开,小心地弯下身问:“可以吗?”我当然马上“Of course”。

    这本书值1800万马克

    有一天吃着早餐,听见有人说海德堡离法兰克福只个把小时路程,这还得了!一下就涌出数位热心人。我们一行人在火车站现打听海德堡的德文说法,50来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我们站在车牌下研究该乘哪一路车时,走过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先生,给我们一通解释,又帮我们在售票机里买了可以用一天的车票,而且还建议我们和他一起走,说是走他那条路也行的。说着说着,就把我们带到了海德堡大学图书馆,原来是领我们去看几百年前的手写本。一边走一边说:“也许屋里没有人。”上了楼,打开门,果然里面空空无人。这位先生是一个退休的工程师,还曾在生产全世界最著名的海德堡印刷机的公司里干过。这间屋里全都是些11世纪到18世纪的珍本,他走到一本彩色书跟前,说:“这一本价值1800万马克。”天,这么不起眼的一本书就是7200万人民币啊。我说那我把它“Take away”吧,工程师先生非常敏捷地抓住我的两只手,作出一个拷手的姿式。大约是怕我不死心,他又用力指了指墙角的监视器。哎,多么热情可爱的德国工程师啊!

    后记:本届书展,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将主题定为“犯罪小说”。接受我采访的书展新闻发言人解释说:“这只是一个巧合,与9.11事件无关。将犯罪小说定为第53届法兰克福书展的主题,是因为它现在很有市场。”因为时事不太平,一些出版商取消了参展计划,展馆周围出现了警察,英美的8号馆更是严加防犯。但这些阴影都遮不住十月里明媚的阳光。这里,不仅书海飘香,书情洋溢,更有许多嘴角冰冷而心地善良的德国人,使得人们在法兰克福的日子显得那么地美好。

    《中华读书报》2001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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