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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公正与扩大内需 吴忠民  
 

实现社会公正,不仅对社会的安全运行至关重要,就是对于一个社会的内需状况进而对于社会经济整体的持续发展,也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

在充分汲取建国50多年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现代化建设的经验和教训的基础之上,我们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基本的共识:发展应当是以人为本的发展,而不是以物为本的发展。由于社会公正直接关乎到绝大多数社会成员基本利益的维护问题,而绝大多数社会成员基本利益维护的基本状况又直接影响到其基本的生活状况,所以,实现社会公正,不仅对社会的安全运行至关重要,就是对于一个社会的内需状况进而对于社会经济整体的持续发展,也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而对于后一点,人们有时注意得不够。

社会阶层结构公正状况的如何,对于一个社会的内需拉动有着直接的重要影响。就一般情况而言,在主要的经济拉动力如出口拉动力、投资拉动力和内需拉动力三者当中,内需拉动力的作用要远远高于前两者。就高收入群体、低收入群体和中等收入人群比较而言,高收入群体的购买能力最强,但其边际消费倾向却是最低的;低收入群体的情况则恰好相反,其边际消费倾向最强,要高于高收入群体,但其购买能力却是最低的;中等收入人群的边际消费倾向和购买能力均比较强。显然,一个收入结构呈公正状态“两头小中间大”的橄榄型的社会结构亦即中等收入人群占主导位置的社会阶层结构,对于内需的拉动力是最强的;相反,一个以低收入群体占据主导位置的金字塔型的社会阶层结构则是不公正的,这种社会阶层结构所产生的内需拉动力是最弱的。

中国现在的经济拉动力是以出口拉动力、投资拉动力为主,而不是以内需拉动力为主。这种状况不能说是正常的。中国目前的收入分配结构呈金字塔型,64%左右的人为低收入者和中低收入者,而且新的贫困人口不断增加。这种现象使得中国大量社会成员的消费能力极为有限,内需拉动力被严重削弱,进而造成消费市场的不振。中国目前的内需拉动力之所以无法得到有效的提升,其关键性的原因就在于社会阶层结构尤其是阶层之间收入结构的不合理。如此状况的中国社会阶层结构造成了这样一种情形:一方面是耐用消费品大量积压,生产能力过剩,另一方面则是大量社会成员在耐用消费品方面的匮乏。比如,中国现在一方面是由于彩色电视机生产能力的过剩而造成的彩色电视机产品的大量积压,另一方面则是农村当中仍有大量人的购买力十分低下,大约四成左右的农村居民家庭没有彩色电视机。这一问题一旦得到解决,则中国的内需拉动无疑会明显地上一个台阶。

作为社会公正当中十分重要的二次分配,对于提升一个社会的内需拉动力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通过合理的税收制度,一个社会可以获得必要的公共资金,用以援助生活水准较为低下的社会成员,使之摆脱贫困的状态,从而增强了社会整体的内需拉动力。由是反观中国社会的现状,起码存在着两个令人不安的问题。一个是个人所得税的收缴存在严重的问题。比如,中国农民的收入本来就远远低于城市居民,但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农民还要向国家、向政府交纳过多的各种税费。经济学家赵人伟先生的研究发现,在20世纪90年代末期,农村居民人均收入相当于城镇居民的40%,而仅仅税款一项他们的人均额相当城镇居民的9倍。如果加上上缴各种名目繁多的杂费,相当于城镇居民的近30倍。实际上,农村税收是一种“累退税”。再比如,2000年,南方某省个人所得税总额为84.69亿元,高收入者所交的个人所得税只占其中的2.33%,工薪阶层成为交纳个人所得税的主体。另一个问题是,公共投入优先顺序的颠倒。公共投入的优先次序应当本着先考虑基本的民生问题、再考虑发展的顺序进行安排。但是,中国现实社会中公共投入的实际优先顺序却呈现出一种颠倒的状况,十分不合理。像社会保障、扶贫解困、义务教育等事情是直接关乎基本民生的头等大事,但是在这些方面的公共投入却是少得可怜。相比之下,用于同基本民生没有直接联系的公共投入却是“豪华的”和大规模的。显然,从一定意义上讲,前述两个问题是削弱了而不是提升了中国社会的内需拉动力。

作为公正直接体现的社会保障状况的如何,对于一个社会的内需拉动力状况也有重要的影响。通过社会保障制度,社会成员可以对社会及市场的重要风险因素进行共同承担,可以大幅度地缓解诸如在养老、医疗、失业等方面的后顾之忧,可以对未来的生活有一个相对稳定的预期。与之相联的是即时消费的增加,甚至是提前消费亦即按揭消费(贷款消费)的增加。这样一来,内需便得到了扩大。中国目前在这方面的潜力很大。中国近年来似乎有一个反常的现象,即:城乡居民储蓄存款的增长幅度相对过大。例如,2003年城乡居民储蓄存款余额达到了110695亿元,比2002年增长了17.4%,远远超过了同期的国内生产总值9.1%的增长幅度。这种现象除了说明经济的高增长率、灰色经济的严重存在以及高收入群体收入的迅速扩张等现象之外,还说明了这样一个现象:社会成员对于自己未来的生活具有一种不确定感,因而在进行一种自我保障型的积累。这种现象严重地压抑了中国的内需,对于经济发展有着不利的负面效应。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途径就是建立起系统的社会保障制度。换言之,建立起系统的社会保障制度,有助于大幅度地扩大内需。

基于上述分析,不难得出结论:实现社会公正,有助于大幅度地提升内需拉动力,从而有助于提升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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