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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代乡土”建筑在亚洲  
 

印度博帕尔省维德汉·巴瓦尼州议会大厦

斯里兰卡莫利·德·萨拉穆住宅

缅甸仰光贝约克·甘达韦宫殿宾馆,它的基址北极背倚著名的仰光大金塔

《世界建筑》2003年第一期是“当代乡土”建筑专刊,重点介绍了一批南亚建筑师所做的新乡土建筑尝试。由此引出了与“新地方主义”一类的文化思潮相呼应的话题,这个看似属于比较纯粹的建筑问题,其背后却隐含着深刻的对民族文化命运及新生问题的自省。追溯起来,这个概念最初是由美国建筑历史学家肯尼斯·弗兰普顿(Kenneth Frampton)提出的,他在上世纪80年代撰有重要文章“批判的地方主义”,在文中他是这样定义“批判地方主义建筑”的:基于本土文化资源,注重吸收和重读域外建筑思想,同时又反对全球化浪潮中的强势建筑思想和形式的话语支配权,以新的方式发掘本土文化营养和尊重当地地形的建筑实践。这应该被认作“当代乡土”建筑的理论前提和实践指向。

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西方发达国家的城市是一个美丽的梦幻图景,是自己城市发展的“前进方向”。自上个世纪70年代以后,亚洲一些国家的经济开始起飞,而经济发展换得的第一桶金,大多被用作了建造西方样式的现代建筑。这股浪潮异常汹涌,它快速覆盖了发展中国家的乡土建筑文化,大量原生性文化遗存一夜间被拆毁,消失了。这是一个经济发展与文化建设的矛盾难题,经济发展的目的,是要不断满足人们“高涨”起来的生活需求,原有的建筑文化生态平衡必然会被打破,简单扩展规模成了最紧迫的事。而怎样扩展才能真正促进文化的新生,人们还来不及去想。学习他人,实现文化共享是当然的事情。但难题是,那些外来的建筑文化思潮和现象,是先进国家在历史发展中依次创造的,即使最新潮的建筑试验对于他们也是“原生性”的;而对于发展中国家,无论思想还是形式都不属于自己,而且它们是叠加在一起同时传递过来的,这样的建筑文化只能“嫁接”,甚至覆盖,其生硬感和拼凑感简直与生俱来。

当简单嫁接和模仿的潮头涌过之后,亚洲的一批建筑师开始觉出了文化的失落,他们开始思索,亚洲人的文化创造和劳动价值应该如何实现。在反思中,人们开始认识到,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蕴涵在这样的建筑传统之中的生存智慧。

亚洲的建筑文化需要更新,问题是要在什么样的文化土壤上进行更新。

由肯尼斯·弗兰普顿的“批判的地方主义”延伸出最意味深长的文化现象是,这一观念更多地是被亚洲认可并付诸实践,也许是因为亚洲有着久远的文化历史传统,有丰富的乡土建筑文化实践,而事实上这种传统和实践又被压抑和丢弃得很厉害。亚洲人的感受当然会更为深刻,于是才激活了亚洲人对如何在新技术、新材料、新理念的支撑下,尝试发展具有本土文化特色和文化气韵的建筑的念头。在新的建筑文化潮流中,较有代表性的是印度建筑师查尔斯·柯里亚(Charles Correa)等一批人。查尔斯曾在哈佛大学受过严格的西方建筑理论熏陶,但他更注重在自己的文化传统中汲取养分,并努力尝试对传统进行有机的更新。他一面在理论上颇有建树,著有《当代乡土:唤醒亚洲建筑的传统》一书,大举张扬了新乡土观念;一面在印度维德汉·巴瓦尼州议会大厦等一系列设计中体现出这种文化追求。他一再强调本土的生活环境模式和地形的意义,并直面传统,认为“如果你不去真诚、公正地倾听过去,它便不会成为你作品的一部分”。

在亚洲,查氏并非孤例,在缅甸、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新加坡、斯里兰卡等地,当代乡土建筑的实践虽然还没有蔚成大观,但实例却在一个个地悄然出现,有的还成了当地重要的文化标志性景观。我们可从中选取三个典型案例,来认识当代乡土的特色所在:

一是前述印度建筑师查尔斯·柯里亚代表性的设计,是印度博帕尔省维德汉·巴瓦尼州议会大厦,这是一座为了实现民主主义功能的公共建筑,在形式上暗含着传统的印度桑吉佛塔的浑厚庄严气象,体型巨大,但不臃肿,接近土地的色彩稳重自然,功能分布合理适用不追求铺张,巧妙地容纳了现代议会多种功能,壁画、雕塑、油画遍布建筑各处,其外部形象平展自然,又雄居城市中一座高坡顶端,很具视觉冲击力,在唤醒文化意识和实现现代议会的多重功能上取得了较好的协调。

二是潘明达设计的缅甸仰光贝约克·甘达韦宫殿宾馆,它的基址背倚著名的仰光大金塔(瑞达贡宝塔),面朝美丽的仰光皇家湖,环境条件极其特殊也极其优越,整个建筑风格与传统形式浑然一体,它摒弃了高楼形式,建筑面积被分解成低层形式,留出天空以衬托仰光大金塔的宏伟高耸,传统的缅甸层叠屋面和有韵律的尖顶勾勒出和谐的空间形态,墙体刷白,宁静的建筑群体一直延伸至仰光皇家湖边,四周环绕着大片的雨林和糖棕榈林。在细节上,使用了具有强烈的缅甸、泰国色彩的遮雨棚、木平台等形式,并尽量采用本地木料做建材。这所建筑的大、小空间到处充盈着浓郁的缅甸风情。

还有维吉萨·巴斯那亚克设计的斯里兰卡莫利·德·萨拉穆住宅,这是一所私人宅邸,其建造过程充分体现了建筑师对民族传统的热爱,他从东方的意识中寻求灵感,自觉地吸收斯里兰卡民间文化养分,但又没有教条地把形式归属于哪种风格,而是尽情发挥建筑师的聪明才智,让建筑有机地自己从土地上“生长”出来,完全因应着当地的地理、环境、气候和文化的条件,在一座小尺度的建筑上自然、亲切地使用了木、竹、砖、石等材料,和自然尽量贴近,空间开敞,鸟鸣、风动、雨消息都可以自由地流进流出。这是对“可持续性的诗意”的最好解释,正体现了亚洲建筑师们希望以自己的劳动,克服热躁的心态,为这里的人们造就“现今环境中的过去生活”(建筑师纳迪拉·亚帕的描述)。

有位马来西亚建筑师叫林倬生,他特别强调了“重新学习”建筑可持续发展方法的迫切性,他认为,建筑文化不是一成不变的,形式也不是永恒的。但是为后代的人们维护好生存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人为环境两重含义——这一点是永恒的,是至关重要的。他把建筑师的精神创造过程概括为:“将一个新枝嫁接到传统之树上,生出新的果实——从古老的传统之树上结出新的果实。”这种观念直接反抗着“急功近利的高速度和大规模的建造”趋势,而这才正是亚洲乡土建筑文化的精髓所在。

与此相呼应,在东亚国家,日本、韩国在经济高速发展过程中,同样也有过这样的文化寻源经历。以日本的ꔚ文彦、安藤忠雄为代表的一批具有世界影响的优秀建筑师,一直在探索着走出西方文化的覆盖,并在本土文化的根基上进行创新的方法。他们最新的代表作已经不再做一般意义的形式探索,而是直指精神的意旨,已经进入去掉芜杂,回归纯净和安详的境界。他们的建筑作品外表看似简单,但传达给人们的却是丰富的精神感受和文化自信,具有很强的感染力。这与南亚地区建筑师所做的当代乡土试验,内在的精神追求上却一脉相承。很值得中国深思。在上述那本杂志的“篇首语”中,特约编辑林少伟先生将“乡土”一词的内涵,依据其拉丁语原意,定义为“国内的或本土的”,与国际的通用的含义相对应。指出了其中所蕴涵的文化原生性和有机性生长的文化价值。而当代乡土并非“保守”,它不是什么亚洲人抵制西方文化强权的“文化庇护所”,而是在当今世界环境下,在新技术日新月异的支持下,在更高层次上所做的新文化建设。它不仅是要找回文化的尊严和自信,而更是一次亚洲人该做的理性的文化探索,和对世界的一番作为。

在中国,此时提出“当代乡土”的概念,于中国的城市化进程无疑是一付清心良药,大有裨益。“当代乡土”的文化唤醒意义,要远大于具体的建筑样式之争。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必然会重新注意本土文化,找寻乡土文化的新生之路,找寻使传统建筑文化精神与当代社会发展相契合相适应的方式。对于我们,参与“当代乡土”的实践,既有其迫切的现实性,更有久远的文化意义。新的建筑文化中应该有中国人的精神劳动,就像我们曾经做过的那样。 (陈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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