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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湖的夜 张恒山  
 

我深爱校园里这个静静的、躺在绿树环抱中的小湖。

我喜欢夜深人静时,漫步在她身旁的小路,松桃柏杨枝叶相拂,心随小路蜿蜒而遐想无垠。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小湖早已入梦。沉梦中的湖水纹丝不动。黑黢黢的湖水微微地泛着亮光。守护在湖边的柳树似怀着无限的爱意向湖面弯下腰身,垂向湖面的是无数细柔的柳丝。柳丝随轻轻的夜风偶尔点拂一下水面,像充满爱意地抚摸一下睡梦中的情人的脸,让水面上时不时地漾出一圈一圈浅微的波纹。

湖中有一座绿草杂蔓的小岛。那是野鸭们的天堂。夜里看不见野鸭的身影。想来都躲在草丛中睡觉。偶尔听到一声嘎叫,大约是野鸭在梦中发出的呓语。如果傍晚时来湖边,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野鸭们或在湖里巡游,或在岛上栖歇。巡游的野鸭们大都是在觅食。岸上常有人好心地投食喂它们。湖中野鸭们一边游来游去地争食,一边嘎嘎嘎地吵架。那是黄昏时湖边人和鸭的特别的乐趣。

经过白日的喧嚣、繁杂、忙乱,这湖边的夜,显得多么沉静。在沉静的夜色中,你可以慢慢地清理自己的思绪、检视自己的心情,卸下心头的杂乱、忧烦,重获童年的纯净、率真和简约。看着沉静的湖水,慢慢地体验出什么叫做“心如止水”——那应当是人心最高的“静”地。

沿湖边浮动着淡淡、微甜的花香。那是湖边的小路旁一簇簇枝茂花繁的野蔷薇给夜晚奉献的甜香的呼吸。这甜香气息更给小湖增添了几分雅致和韵味。注视着静静的湖水,你可以让自己的心在静夜中缓缓地随花香徜徉。

湖面上空是深蓝的天幕。群星烂漫璀璨。星河尚不明显。引人注目的是北斗七星,遥遥地指向北极星,烁烁地闪着光华。这美丽无垠的星空,曾是古希腊古罗马迷人的神话故事的诞生地,是传说中牛郎织女世代遥相守望的地方,也是无数墨客骚人的才情、灵感和遐想的源泉。它引导着古往今来许多圣哲先贤倾心思考宇宙的源头、自然之奥秘,它使许多科学大师感悟到上帝的存在和永恒。大约当年老康德就是在星光下散步,仰望星空,心游苍宇,发出传世的心声:世上有两件东西,我们越是对它们加以深入的思考,越是对它们充满无限的敬畏,那就是我们头上的星空和我们心中的道德律。

月亮从柳梢后升起来了。湖面上亮了起来。岸边、天上的一切都投影在湖中。靠湖边是柳丝袅袅的倒影。湖中是慢慢行走的几朵白云。月的影子穿行在云里。湖里的星星,像散落在水里的一颗颗钻石在闪烁。

杜鹃鸟忽然展开了它的歌喉。湖边一下子充满了它热情嘹亮的歌声。在南方的家乡,人们叫它布谷鸟。每在山野里杜鹃花烂漫时,它就在半夜或清晨声声相连地催人,“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但今夜,它好像不是催人布谷。细细听来,它唱的好像是“口渴哥哥”、“口渴哥哥”、“口渴哥哥”……似乎是女孩撒娇。

不经意中,给杜鹃吟得小诗一首:月上柳梢头,子规啼不休,原非催布谷,只为寻佳偶。

一会儿,杜鹃歇了,小湖又安静入梦。

沿着湖边竹影摇曳的小路缓缓走下去,让心和小湖默默对语,你会迷失在沉静的庄严和神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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