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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人的“势”和“利” 张琏瑰  
 

2005年9月22日,出席第60届联合国大会的朝鲜副外相崔寿宪通过记者向美国喊话说,如果参加朝鲜核问题六方会谈的美国首席代表希尔愿意为解决核问题和他所关注的其他问题访问朝鲜,“那么他总是受欢迎的”,“我们不会提出任何条件”,表达了朝鲜希望同美国进行高层对话互访的强烈意向。

纽约距华盛顿不远,美国政府马上就听到了喊话,并在当天作出了反应,口气不阴不阳。美国国务院一位官员针对崔寿宪的讲话回应说:“(在北京达成的)协议已写在纸上,谁都知道它是怎么规定的。就这一问题进一步商谈的时机是11月在北京。”这实际上是否定了希尔访朝的可能。

最近一个时期以来,尽管因朝核问题美朝间已处剑拔弩张之势,但朝鲜却多次向美发射信息示好,希望美国高层人物访问平壤。崔寿宪谈话是最新一次。

今年8月中旬,美国前驻韩国大使格雷格访问朝鲜,从朝鲜方面带回一条消息称,朝鲜愿意交还1968年2月捕获的美国间谍船“普韦布洛号”,以换取美国国务卿赖斯或另一位美国高层官员访问朝鲜。今年6月17日,金正日会见来访的韩国统一院长官郑东泳时,曾对布什表示了前所未有的赞许,称“没有理由将布什总统阁下朝坏处想,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会面时,普京告诉我,布什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他说:“自美国总统克林顿以来,我对美国一直抱有好感”。他特别强调:“把我的想法公开也是件好事”。他当时表示,愿意同布什举行会谈,讨论相关问题的一揽子解决方案,以实现朝美关系正常化。有报导说,他还提到了欢迎布什、老布什、克林顿及赖斯等美国高层人士访朝。驻平壤的记者们发现,在金正日发表对美和缓言论后,平壤市内反美标语和宣传画已经撤除。此外,6月22日《华盛顿邮报》记者奥伯多弗透露说,早在2002年11月他和格雷格访问平壤时,朝鲜副外长便交给他俩一封据称是金正日给布什的亲笔信,他们返回美国后将它交给了当时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哈德利。

但是,同对待崔寿宪善意喊话一样,傲慢的美国人对朝鲜方面这一系列友善表示都未能给以积极回应,有时是拒绝回复故作漠视状,有时是恶言相向,以怨报德。如,哈德利在接到亲笔信后便以极其不逊的口气说:“不希望奖励恶劣行为”。原来,美国人把理所应有的对来信的回复看作是对别人的“奖励”,其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可见一斑。

美国人有此种表现,原本也在意料之中。究其原因,除去美国人特有的那种把好恶直接写在脸上的直白作风和当今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现实使美国人养成睥睨万物的恶习以外,还有摩根索的现实主义国际政治理论培养出来的美国政治人物强烈的“势利眼”。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不久,业已归化为美国人的德国犹太学者摩根索于1948年出版了他那本经典性的著作《国家间的政治》。这本书不仅确立了现实主义学派在国际政治中的理论地位,而且使现实主义从此成为美国历届政府制定国际战略和对外政策必所遵循的圭臬。自40年代末以来,国际政治中的现实主义虽然经历了经典现实主义,新现实主义和“冷战后”现实主义等若干发展阶段,但是信奉强权、追求国家利益却是其不变的“根”。英国人帕麦斯顿那句名言“我们没有永久的盟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仍是对这一理论流派及其信奉者言行最经典的概括。

战后美国历届总统,从杜鲁门一直到当今执政的布什,都是国际政治现实主义的忠实信徒,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不乏诸如凯南、基辛格、布热津斯基或许还有赖斯这样的现实主义理论创新者。尽管美国政要们在不同的历史环境中处理国际事务采取了不同的做法,但影响其决策最核心的东西只有两个,即国家力量的对比和国家利益的盈缩,简言之即“势”和“利”。除此之外,可以打动美国政要芳心的东西并不多。

美国人不是特别钟爱“民主”和“人权”吗?但是中东地区的封建王室大都是美国的好朋友。为什么?因为那里有石油。美国大力支持以色列,因为以色列可以充当美国中东战略支点。美国把英国看作是铁哥们,是因为每到关键时刻英国会全力支持美国。美国反对核扩散,但它最终容忍了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核武器,并且不久前还同印度签署一项核协议,事实上已承认印度是一个核国家。究其原因,一是因为印度是美国认可的“民主国家”,其政治体制符合美国口味;二是印度是一个大国,可以充当美国的牵制中国的“战略伙伴”;三是印度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巨大经济实体,其科技人才、巨大市场对美国来说极具吸引力。美国支持巴基斯坦,是因为巴在美反恐战争中是不可或缺少的战友。等等。美国之所以对这些国家不敢轻视,就是因为它们涉及美国某一方面的利益,近则得,疏则失,利益的追求使然。

伊拉克的萨达姆1979年政变上台后,一度曾得到美国青睐。在他1980年发动两伊战争后,美国曾在政治上和军事上提供援助。这是因为,美国认为萨达姆可以被用来制衡霍梅尼革命后的伊朗。但是,80年代前半期伊拉克多次谋求发展核武器,只是在以色列近于战争行为的轰炸下其反应堆被毁才暂时中断了对核武器的野心;萨达姆结束与伊朗8年战争后立即入侵科威特,企图控制海湾地区的石油,直接触犯了美国利益,再加上萨达姆自认为手里有百万大军,又有共和国卫队等法外执法暴力组织,为所欲为,对内实行高压统治,坐拥丰富的石油资源却使国家经济停滞不前。这样,权衡利弊得失,美国终于通过一场战争干掉了萨达姆。

诸如中国、俄国这类大国,在战略上同美国有冲突的一面,他们的许多东西是美国所不喜欢的,但美国政要却频频出访,言谈之中不敢造次,为什么?这是因为中国和俄国是当今世界举足轻重的大国,在某种程度上是“势”均力敌,“利”害相关,美国不得不另眼看待。在经济上,中俄都是经济大国,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美国与中、俄之间业已形成经济利益相互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甚至是已经形成谁也离不开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在政治上,美国想在世界上做什么事情,中、俄是其强大的制约力量,是绕不开的一座山。在军事上,虽然美国占有绝对优势,但中、俄的反击能力也是美国所难承受的。特别是其广阔的国土形成的战略纵深,其众多人口和强大的经济规模形成的持久战力,是令美国望而生畏的。在文化上,中俄都创造出可供世人模仿学习、具有人类社会永久价值的东西。特别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业已形成自己独特的发展道路和模式,为世界许多国家所景仰,中国的朋友遍天下。所有这一切,都体现为国家的综合实力,形成了一种“势”,这是美国不敢小觑的。

相比之下,目前的朝鲜,经济有待发展,国际关系有待改善,国家综合实力有待加强,眼下既不能给美国利益带来增损,也不具有影响美国进止的力量,一向有“势利眼”传统的美国权贵,怎么会“纡尊降贵”出访平壤呢?何况,当前朝鲜核问题,尚未使美国真正感到其安全受到实际威胁,但却使它产生如芒在背的难耐之痒,美国正欲除去而后快,怎么会假以词色呢?

这从另一方面印证了邓小平那两句名言:“发展是硬道理”,“落后就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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