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马祖光(之九)他是个真情好丈夫

“我的记忆已经被老马带走了”,马祖光夫人孙悦贞声音发颤未语泪先流,“记者们每次问起他的事,都像在我的伤口上撒了把盐,我不想说。可我也知道,你们是为了叫大伙学习他。”

2003年7月马老临上北京前每天犯心脏病,孙悦贞有所预感地劝他“别去了”,可马祖光还是坐火车走了。他亲自去医院找专家给老伴会诊,结果病情发作再没醒过来……

“老马一个心眼忙活激光还每天照顾我,是被生生累死的呀,”已经在一张双人床上卧病7年的孙悦贞艰难地挪动身子,咬紧牙用已经磨得发紫的双肘强撑着抬起头,“但分他不这么倔,啥事都装在脑子里,啥事都操心放不下,遇着天大的困难也不求人,他,他不能离开大家伙儿啊!”

孙悦贞7年前在工作时不慎跌倒,落下腰椎结核病,同时因不适应哈尔滨的寒冷气候,不幸患上风湿性关节炎,从那以后一直瘫痪在床,再也无法坐立,翻身要靠人帮,转身只能以肚子为轴,手推脚蹬,肘部因而磨出了硬茧。

“那会儿没钱,老马也不愿意麻烦别人,都是他一个人照顾我吃喝拉撒,背我上医院。”

马祖光的工作证里一直夹着夫人的相片

“这些年老马每次出差,我这心里都像悬块石头,直到他平安到家才落地。和他在一起的人常向我‘告密’:这趟出去他心脏病又犯了。早上醒来,只要看到老马坐着睡了,书散在被子上,就知道他夜里犯病了。老马是个工作狂,我劝他身体不好就多休息吧,谁也不能一天做完所有的事,他就对付我,说没问题,明天还有明天的事。1991年秋,他天天后半夜犯病,呼吸困难,一犯病就坐起来看书,靠这暂时忘记痛苦。有天夜里,他到厨房给我端水,我听见扑通一声,问他咋了,他没吱声,我吓坏了,自己又动弹不了,心说咋整呢?这时候他忽然开口,说没关系,不小心碰到桌子。其实他是晕倒了。唉,第二天我让他去医院看看,他却轻松地说,白天没事,你看不难受了,放心吧。班上有多少事等着呢。”

孙悦贞告诉记者,终日陪伴她的这张双人床和大部分家具,是房子前一个主人搬走时遗弃的,老马全留下了。“他对生活啥要求没有,我俩一年到头吃馒头、青菜,买袋饺子那就算改善生活了。老马呀,能活着搞他的激光,他就心满意足。”

马祖光简朴的家里,最引人注目的是每间房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柜和堆积的纸箱,那里也是书。“书比他的命重要,只要在家手里肯定拿本书。晚上就坐在我床前看书看文件、批改学生论文——他不知道在书房看书方便吗?他完全是为了避免我难受,让我看得到他,好心里踏实——他心里惟独没自己呀!”

家里每个角落都是马祖光院士的大幅照片,

夫人说:这样我在哪个角度都能看见老马了。

说起与马祖光共同生活的日子,孙悦贞忘记了自己的病痛。记者担心她太过伤心,身体受不了,建议她休息一会儿,她却主动与记者谈起了马祖光的名字。

“老马的名字是他父亲起的,当初他父亲指定没想到他儿子这辈子会和祖国的光学事业连在一起,而且为国家激光研究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连条件比咱们好得多的外国人都不得不佩服:中国人真的是了不起!说他是个天才、宽容的博学家。”

“不过,外人不知道,老马并不是老古板,有时挺幽默的。他给我起外号叫老天真、马列主义老太太,经常学我家乡山东话逗我开心。”

“他心非常细。有一次,到山东威海出差。他同事回来跟我叨叨,到国内外各地访问从来不舍得花费精力游山玩水逛街购物的马祖光,那次居然带了台微型摄像机,破天荒地在工作之余跑上威海的大街小巷去转悠,恨不得将那里所有的景致全部拍摄下来。好奇之余,同事问他为什么,马祖光透露:妻子孙悦贞出生在威海,多少年没回家乡了,现在又瘫在床上,录回去给她看看兴许能高兴点。”

“那年我住院,老马怕我寂寞,一连气唱了十几首外国名歌录成带子,”说着,孙悦贞用颤抖的手摁下录放机按键,马祖光低沉、浑厚的歌声立即回荡在空中。孙悦贞轻轻地和着歌声一句句为记者解释说:我们在这美丽的草原上,我们的心渴望和平……

“老马刚走那几天,我心里憋屈坏了,光想听他这歌,可又不敢,怕听到他的声音,脑子里这念头一闪眼泪就止不住。现在我一听他唱,你听,‘你是我的阳光’,就觉得老马没走,是出差了,过两天就回来……”

记者看到,她的眼睛里满含着期盼。(陈山/文图)

中国网 2004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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