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朗

敌军侵占五台城

为了五台一个县城的夺取，敌人配备了陆空军和机械化部队，以加倍于我的兵力，虽过数日时间，偿付了重大代价，才算疲惫的走进五台城。日寇第二次大举进攻的计划中，向五台窜犯的部队，号称是十九路中的一路，敌人不只是希望占领五台，还准备向冀察晋边区内心中发展：可是我们一开始就给予以迎头痛击。后来因为敌人滥施毒气，但是在避免无谓牺牲原则下，才开始有计划的撤退，把五台变成一座没有居民没有粮食的空墟，我们自动的放弃它，转移到更易于消灭敌人的新阵地。所出乎敌人意料之外的，就是这一次的侵占五台城正掘下了十一月四日遭受河口全部歼灭的坟墓！

残暴的大屠杀

窜居五台的敌人，看到向边区内心深入的艰难，终日彷徨踌躇，进退维谷；但为维持“皇军”面子，不得不装腔作势的向前摸索。十一月二日，敌人一零九师团蚊野大队四五百人，依赖大炮飞机向我们×大队的队部轰击，大队部仅一连武装要完成击退敌人的任务，兵力太少；于是迅速躲蔽到优势的山岗上，准备回击。敌人满以为可以胜利，于是壮起胆子，冲进距五台七十里高洪口前的港口镇，港口民众大半都已避入山沟，只有一些年老的同胞和裹足的妇女留在那里。因之恐怖变成了事实！随着敌人足迹而来的是奸淫、屠杀、抢掠、放火，一个和平宁静的村落，立刻成为血腥的世界；屋顶上放出红黑色火焰，金银手饰和储藏的纸币银元，都跑进“皇军”腰包；老百姓每年辛苦的收获，赖以维持生活的粮食，都不能幸免地被放进煤油，燃起柴火；躲在屋里的同胞，也伴随屋子而火葬了，跑出屋外，那又成为日军的枪靶；那些裹足于行走的妇女事先不能作安全的躲避，于是恰好成为兽军泄欲的工具，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血腥和火药气的氛围中，他们是经受了兽军的侮辱，集体奸淫，轮流奸淫，直到她们的生命停止了呼吸。更惨痛者，这些兽军发现了储备粮食的地穴中，还潜伏着八个不及逃跑的同胞，于是敌人立刻用土填进地穴中，八个纯朴的农民，就这样结束了他们的生活。

遭遇了歼灭的命运

我们英勇的第×××团的一部分和×大队的一连战士，已经准备好了“回敬”的礼物。在十一月三日晨光曦微中，从远距港口七十里的联头村，开始歼灭战斗的急行军；在军事布区上，分作三路，担负三种不同的任务：第一路躲避在港口西十五里的石盆村一带的山侧，以备尾击敌人后背，使他无法退回原处。第二路埋伏在由石盆至南茹的山面上，长度共有十里。河口和石沟这十个中型村落，就砌建在这十里长的山沟中，星罗棋布的房屋，更难使敌人发现目标。这一路队伍的任务，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杀伤敌人，消除敌人。第三路等候在西距五台四十里的南茹村，攻击敌人的先遣队，使他们不能逃回五台去，等完成了慎重的军事准备，已是傍午时分。武装弟兄们，都静候着查收敌人留给我们的礼物。在战斗的火焰中，四个村落的老百姓都带着热烈的期望，迁移到附近的重山中。敌人似乎觉得再逗留在这血腥的港口，非常无聊，于是流露着好像“胜利”的身影在暮色苍茫中拖回五台去。

晚上，月亮照遍山野，照着“皇军”荒淫后颓废的行列，沟道里杂乱的石块，发出皮鞋沉重的声响。摇摆的树枝，并不引起任何的注意，冷风只增加急促的呼吸，没有行军的戒备，没有战斗的警号，“皇军”沉寂地西行着。那时是黄昏九时左右，走了二十里的路程，中心部队，正走进河口村，石盆已落在队伍的后面。

山上突然有人影匆忙地移动着，手榴弹像雨点似的从山腰落进山沟，步枪的子弹形成浓密的火网，顺利回到五台的梦是打破了！对抗哪能措手得及！队伍骤然的紊乱了，相互拥挤成一团。随着敌人的溃败，是我们第二路英勇的战士们从山崖中急速地奔驰下来，插进敌人的围圈，开始白刃的肉搏；敌人实在没有反手的余地，其先头部队，在神慌意乱下，向前逼进。这时候，我们以逸待劳的第三路弟兄们，拦路迎击，阻止了鬼子的去路，一个也难幸免的通过，只得赶快回转。这时隐蔽在石盆的武装同志们，不浪费一分钟的时间，敏捷地截断敌人后路，猛烈向前冲锋，以缩小蚊野大队活动的空间。马的哀鸣，人的呼唤，构成为一幅“皇军”丧胆的画面。大部分的寇军，是葬送在手榴弹、枪弹和刺刀的面前。还有一些魂不附体的敌人，狼狈地散匿到河口村的民房里，把墙壁当做掩体，希图延续垂死的命运。这时月亮升在当头，满山遍野露飘着老百姓的呼喊和掌声；时间已是午夜，我们军队基本上已胜利地完成歼灭战的任务，但怎能让敌人零散的逃兵，避在屋子里梦想继续的抗拒呢？于是进行第二步骤的搜索战，包围了每一间有敌人的房屋，消灭了每一个还想抵抗的敌人，直到晴空已浮起了红霞与朝阳，歼灭战斗才告一结束。蚊野大队长停止了血的跳跃，但他的时针却照常小声小气地呼吸着，正是七点钟。在南茹西北十里地的一个村庄，发出凄咽的哨笛声，这是敌人在收集残部；总计有十条落水狗奔回到五台去。

群众仇恨的发泄

战士们，光荣地完成了这任务，被老百姓拉到家里作恢复疲劳的休息。多数民众踊跃地担任收集战利品的工作；但是当他们面对着死亡的敌尸回忆起昨日港口血腥大屠杀的情形，想到千百万同胞在敌人铁蹄下过着悲惨凄凉的生活，他们不自禁地用敌人的刺刀向没有灵魂的敌人砍去，这是残忍吗？但有什么理由责备他们从仇恨和报复中发生出来的举动呢？当时，我们军队政治工作人员，毫不放松的向群众进行政治的说服：日本的士兵也是跟我们一样的纯良，可惜他们缺乏反抗的性能和理智的了解，受法西斯军阀的欺骗、麻醉，被“天皇”政府用铁镣囚送到中国来。我们的敌人，不是日本的士兵，而是日本的政府和法西斯策略……群众听完了解释，报以枯涩的苦笑，在大批政治工作人员的协同动作下，和平地把敌军埋进了山沟的土堆中。

怅惘的慰劳

距离河口有五十里的两个村庄的老百姓，欣闻胜利的情报后，想到武装同志们忍受着饥饿，经过一天行军，一夜战斗，委实太辛苦了！于是煮好了面条，宰了猪羊，走向目的地——五十里的路程，走进河口村，走遍了周围二十里的重山，找寻到每一个有人的所在地，直到夕阳西下，方才挑起沉重的担子，失望地怅惘地把慰劳品带回家去。军队呢？他们已经离开此地而去执行新的任务了；不把日寇驱赶出中国，他们是不愿休息的。

胜利的总结

以死伤八十一人的代价，完成一个河口歼灭战，是有它不可磨灭之意义的。河口的歼灭战直接地消灭了五台线上敌军的有生力量，丧失了他们继续攻击的勇气与信心，同时给我作战部队获得很多宝贵的战斗经验。战利品的获得，补充了我们军马一百五十匹，大炮三门，迫击炮四门，机关枪三十一挺，步枪三百余支，……奠定了我们第×军分区胜利的基础，一方面更打破日寇消灭晋察冀边区的噩梦，增加了粉碎敌人围攻的主要因素的比重，提高了其他战场上的战士们的情绪。(新华社电)

（原载1939年3月16日《新中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