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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诞辰
中国网 | 时间:2005 年03 月22 日 | 文章来源:中国网

五月四日是先知穆罕默德的诞辰,庆典是从前一天晚上开始的,毫无疑问那是祝寿活动的最精彩的部分。那一晚月色很好,但是尽管如此,奥斯曼帝国的治安当局仍然下令,凡日落后出门者,必须携带灯笼,否则将予以拘留。我必须遵照执行,无论是月光还是治安当局,都是不可改变的。

一个俄罗斯青年阿德哈斯和我决定一起上街,不带向导,但不能不提着一个大灯笼。我们出发去观看庆祝先知诞辰的灯会。我们穿过佩拉一条狭窄的小巷,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片光明灿烂的灯火,十分壮丽,奇妙,优美,北方的人只有在美丽的梦中才能见到。从我们所站立的一排房屋一直向海湾看下去,是范围广阔的墓地,亦即广阔的柏树林,中间长着不少枝叶茂密的大树。漆黑的夜正栖息在树林里。在高大的树木之下,在高低不平的山坡上,有盘旋曲折的小路向坡下伸展而去——那是人的脚印和马的蹄子踩出来的。到处有红光和蓝光在飘动,然后消失了,很快又重新在漆黑的地面上出现。有几间孤零零的小屋散布在墓地上,楼头或者露天的阳台上射出点点灯光。

海湾中停满了船舶,像大马士革制造的刀剑似的发出蓝荧荧的冷光,照亮了柏树的树冠。两艘巨轮全身披挂着彩灯,把船舷和桅杆旁边的炮位照得通明。挂在缆索上的彩灯形成了一张光辉灿烂的网。面前就是辽阔的君士坦丁堡,以及不计其数的宣礼塔,它们和辉煌的灯火一起向我们包围过来。天边仍然是一抹红晕,因为太阳正在下山,天空是清澈透明的。

我们站的地方非常幽静,四周看不到一个人。我们穿过柏树林下山,一只夜莺在唱它那动人的歌曲;黑暗的树林深处,几只斑鸠在咕咕地叫着。路上经过一个小小的哨所,它用木板搭成,外面涂成红色。前面墓碑中间亮着一点火星,几名士兵正躺在那里。他们穿的是欧式的军服,但他们的相貌和脸色表明他们是属于流浪在外的一族,是穷乡僻壤来的孩子。他们嘴里含着细长的烟袋杆,躺在那里听一个人说话,说的是穆罕默德的诞生。夜莺把他们的话翻译了出来,否则我们不可能听懂。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在麦加城内,商人们从各地汇集而来进行贸易,他们之中有印度人,波斯人,有埃及人和叙利亚人。在克尔白殿,每人都有一幅神像,外带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以完成一项最为实用的任务——向朝圣者提供食品和饮料。他想做到像亚伯拉罕那样的虔诚,把自己的儿子也奉献出来。但是占卜者劝告美丽英俊的阿卜杜拉活下来,并给了他一百头骆驼。“万物非主,惟有真主!”阿卜杜拉长大成人了,容貌出众,惹得几百个美丽的少女为他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他的额上辉映着先知的光焰,这一光焰从神造天地的那一天开始,一代一代隐隐地流传下来,直到既是终结者、又是开始者的穆罕默德诞生。占卜者法蒂玛看见过这个光焰,她愿意拿出几百匹骆驼作为酬谢,如果阿卜杜拉能拥抱她一次的话,可是他却把埃米娜抱在怀里。于是当天夜里,他额上的先知的光焰熄灭了,而在埃米娜的心中燃烧了起来。“万物非主,惟有真主!”九个月以后,地上的花朵散发出从未有过的芳香,枝头的果子从没有像这时那样饱满而多汁。于是天摇地动,萨瓦海沉入地中,寺庙中的神像被毁,存心袭击天堂的魔鬼顿觉自己如同千万颗流星纷纷坠地。因为先知穆罕默德就在那天夜里诞生。“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夜莺把这个故事翻译给我们听,它懂得土耳其语,不用说,它也懂得丹麦语。

我们在佩拉塔下面走出了旋转托钵僧的寺庙,眼前出现了一幅广阔的画面。整个马尔马拉海和阿西斯山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斯库达里中部耸立着的宣礼塔,如同君士坦丁堡那些宣礼塔一样也是灯火通明,特别是它的索菲亚清真寺,拥有四座宣礼塔,引人注目;而阿克默德清真寺则有六座,每一座都有两三个闪烁不定的星光组成的光环,它们仿佛在向那没有一点星光的黑夜似的御花园包围过来,御花园却朝博斯普鲁斯海峡伸展而去。海滨上苏丹的宫殿没有露出一点灯火,但在金角的尖端上,插着一把烈火腾腾的宝剑,把它那强烈的红光投射在海水中。水上有不计其数的小船,每条船都挂着红的蓝的或者绿的灯笼,好像许多萤火虫在两个大陆之间飞舞。所有大型的军舰也都是灯火辉煌,人们可以看见舰上的缆索和桅杆,每样东西都似乎用灯光勾勒出了自己的轮廓。斯库达里和伊斯坦布尔好像被亮闪闪的海水和彩色斑斓的光点连接成了一体。——它是幻想的城市,是童话的家园。万物都被神奇的光笼罩着,只有在两处伸入海中的陆地上,这个黑夜才掩盖着它的全部秘密:亚洲部分是斯库达里背后那一片广阔的墓地,欧洲部分则是御花园,这两个地方正在黑夜中做着美丽的梦。

在佩拉的街道上,挤满了希腊人、犹太人和法兰克人,每人都提着灯笼或者拿着蜡烛,仿佛在举行东方的灯会。但他们的衣着比罗马狂欢节最后一晚的那个彩车游行中的群众,要规范得多,阔绰得多,同时也更加丰富多彩。外国使节官邸的前面,彩灯照耀,或者堆成金字塔的形状,或者扎成穆罕默德名字开头的一个字母巨大的M。九时正,各条军舰上大炮齐鸣,全城震动,好像爆发了激烈无比的海战,所有窗子都在格格作响。一炮接着一炮,庆祝先知诞生的时刻。

我在炮声中上床就寝。次日清晨起来,外面同样在喧闹不休,罗西尼和多尼采蒂优美的乐曲在街道上回响,因为军队出动,前往王宫和阿克默德清真寺之间的广场上集合,苏丹的盛大的阅兵式要从那里开始。

咱们丹麦的领事罗马尼,意大利人,来接我去观光。一个土耳其青年腰里别着手枪,手里拿着两根长烟袋杆,走在我们前头;另一个是亚美尼亚老头,穿着宽大的深蓝色长衫,飘飘欲仙,剃得干干净净的头上是花瓶一样的黑帽子,两手抱着我们的大衣,跟在我们后面。我们就这样走过了佩拉的一条主要的街道,向加拉达而去。这两位随员坐一只小船,我们俩坐另一只——现在我们要横渡海峡,像飞箭一样穿行在几百只小船之中,它们的桨手连续不断地尖叫,怒吼,因此没有发生碰撞并把别人比较轻巧一些的小船撞沉的事件。抵达君士坦丁堡上岸处时,大批平底船排列成一座摇摇晃晃的大浮桥,我们就跳上浮桥,一直走到码头;码头是用木板和横杆搭起来的,木板快要烂完了。真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不过我们很快来到了一条比较宽阔的巷子里。这里人也很多,空地同样也不少,足够我们选择道路。一群戴着面纱的妇女采取与我们同样的路线,我们又很快来到了王宫墙下。王宫在城郊,宫墙巍然高耸,如同古老的城堡。随处可见塔楼,开着小小的铁门,似乎从来没有打开过。杂草丛生,门轴上爬满了攀缘植物,参天的古树也把枝叶伸出墙来——不妨认为我们来到了一座森林的边界,有位公主正昏睡在这座施了妖法的森林里呢。

我们在索菲亚清真寺外面,在大喷泉和故宫入口处之间挑了个地方。从这里看,索菲亚清真寺以及它的许多圆顶和附属建筑,给人留下的印象有如一个巨大的洋葱头,并围绕着它长出了许多小洋葱头。平台前面挤满了土耳其的妇女儿童,她们的光辉灿烂的白色面纱,赋予这个地方以节日的气氛。

在喷泉和王宫前殿的宫门之间,有两条长板凳分别放在四个木桶和四张桌子上,搭成看台,一条高,一条低:低的摆着坐垫,高的披着毯子。穷苦的土耳其妇女戴着面纱斜靠在那里,年老的土耳其人、波斯人和许多外国人(其中的女性不戴面纱,成了看希奇的对象)则坐在看台的高凳子上。这时来了几队土耳其士兵,一律是欧式着装,小裤管,短上衣,胸前十字交叉地绑着白色子弹带,头上是挺拔的红色高筒帽。卫队的服饰十分漂亮:崭新的制服,笔挺的领带,那天我第一次听说还戴上了白手套。但与此相反,别的团队看起来确实非常窝囊。我不想说他们之间外貌和肤色——白种、棕种和黑种的不同,他们中间的确有跛子和拐脚的士兵。他们那欧式的军服裹在身上显得太紧,因此不少人割开袖管的线缝,直到肘弯以上;或者把小裤脚剪破,直到膝盖底下,只有这样,他们的四肢才能更加自由地活动。不过其结果是露出了手肘,行军时蓝裤管也遮不住红皮肤或黑皮肤的膝头。有的部队表现得特别出色,我确实可以把他们叫做“赤脚军”,因为有些士兵只有一双靴子,一双鞋子,其余的人甚至完全光着脚板,或者穿着拖鞋,而两只拖鞋又是两种颜色!在打击乐器的响声中,他们开进王宫,排成纵队接受苏丹检阅,然后出宫,分散在街道两侧。埃塞俄比亚人和保加利亚人并肩站着,贝都因人与来自巴尔干群山的牧羊人之子依偎而坐。

按照规定,游行应在十点钟开始,而这时离苏丹应邀出宫的时间大约还有十二个小时。太阳带着暑气在熊熊燃烧,眼看即将成为灰烬。咖啡一杯接着一杯送进嘴里,木头搭的看台倒塌了两次,土耳其妇女慢慢的聚成一堆了!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几年前,也在这个地方,按照习俗,把在宫内被执行了死刑者的头颅抛给一群狗去啃,现在却是一片和平与安宁了。

终于从御花园方面传来了炮声,游行开始了。打头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军乐队,甚至拿铙钹的,拿鼓的,也都骑在马上。当铙钹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时,马缰绳懒洋洋地搭在马脖子上。接着过来的是卫队,毫不含糊,他们的英武不比任何一个基督教国家的卫队逊色。然后是一队骏马,马上没有骑士,但是鞍辔马服华丽鲜明,缀着红的、蓝的、绿的宝石。这些马似乎要用健壮的四条腿跳舞,它们伸长了脖子,马鬃飘动,鼻孔在颤抖。一队年轻的军官也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一律是欧式的着装,披着大衣,戴着红色高筒帽。然后是大批文武官员,一律身穿西服。最后是这个国家的内阁总理,长须全白。这条街设有多处乐队,轮流演奏乐曲,大多是罗西尼的歌剧《威廉·退尔》中的曲子。突然间这些乐队鸦雀无声,年轻的苏丹所喜爱的进行曲响了起来。这支曲子是多尼采蒂的弟弟所作,他在这里充当宫廷乐队的指挥。

苏丹驾到。先导者是一列阿拉伯名马,马具极其华丽,为我们前所未见。马耳朵两边扣着几排红宝石和绿翡翠,摩洛哥皮缰绳上也缀着闪闪发光的宝石,鞍鞯上绣着钻石和珍珠。这是阿拉丁的神灯所创造的一个美丽的仙境。

十九岁的年轻的苏丹阿卜杜勒·麦什德骑在一匹英俊的阿拉伯马上,被一群徒步行进的年轻的侍卫簇拥着。这些侍卫个个英俊漂亮,仿佛都能使得东方的女子胆大包天,不戴面纱就跑出门外相见。他们每人手上都拿一把绿色的羽扇。苏丹身穿一件绿斗篷,胸前有一排扣子,却不戴任何饰物,只是帽子上嵌着一颗硕大的宝石,插着一根极乐鸟的羽毛。他的脸色十分苍白,身材单薄,表情相当忧郁,两只黑眼睛注视着沿途的观众,尤其是欧洲人。我们向他脱帽致敬,兵士们高呼:“皇上万岁!”但他没有任何轻微的动作表示他的反应。“他为什么不欢迎我们?”我问身边一个青年,“他肯定看到我们脱了帽子。”“他在看你,”这个土耳其青年回答说,“他紧紧地盯着你看呢!”我们一定会因此而感到满足的,似乎这是最优厚的礼遇了。我告诉这个土耳其青年,所有西方的王公贵族,都以脱帽表示敬意,我们对他们也是一样。这种事在他听来好似一个童话,他以为我在编造童话。

帕夏们和这个国家其他的显要人物跟在后面,另外还有在土耳其任职的欧籍官员。游行队伍的最后是大群土耳其男女,人数不少,吵闹异常。上身赤裸的街头顽童,裹着破破烂烂的头巾;年老的乞婆,戴着破破烂烂的面纱,却穿着摩洛哥牛皮拖鞋和花裤子,尖叫着拼命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真主伟大!”他们在哭泣。而在街道两旁,像河岸上的芦苇随风起伏那样,是银光闪闪的刺刀。凡是欧洲人想通过的地方,军方仪仗队的军官立即过来为他们开路,态度极为恭敬。他们使同一信仰的兄弟们让出一条道——兄弟们在反复高呼“真主伟大!”时,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可尊敬的法兰克人。( 选自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安徒生精品集·诗人的市场》 译者:刘季星)

中国网 2005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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