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雅莉:圣诞节的基督教保卫战

随着圣诞平安夜逐渐临近,一场“圣诞节快乐(Merry Christmas)”还是“假日快乐(Happy Holiday)”所引发的是否 “政治上的正确性”(Political Correctness)或用语恰当委婉的斗争正在美国不少角落点燃星星战火。虽然表面上斗的是嘴皮子,但是分歧的根子还是在于思想,是基督教徒和非基督教徒之间对于宗教和世俗生活应混杂多少的观点分歧。

被认为是耶稣降生日的圣诞节对于北美虔诚的基督教徒来讲其深刻意义远远超过春节之于中国人,虽然圣诞节对他们而言也同样是举家团聚的日子。在赞美耶酥的歌声中,圣诞节期间教堂隆重而繁复的仪式无疑是教徒再次对自己的信仰公开而庄严的声明。巩固教徒在这一节日里对上帝的膜拜是将圣诞节的神圣凸现出来的力量。

这是为什么在美国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大声地对圣诞节或是表示鼎立支持或是否定封杀的根本原因。

在堪萨斯州的《维奇塔鹰报》本月发布了一条更正启事,注明在一篇文章中所提到的一棵点灯的树是“街道社团树”,而非“圣诞树”。在基督教徒的抗议之下,维奇塔市市长不得不公开承认“自己不够有‘政治上的正确性’”,进而宣布明年会真的有一棵“圣诞树”。虽然灯泡是一样的灯泡,树还是一样的树,但是被称为是什么名字,和圣诞节扯不扯在一起,这使得“树”的政治意义远远高过这棵树本身。

在美国宗教气氛更为浓重的南部,基督教团体在不少当地报纸整版整版地做广告,号召人们只去挂有明显圣诞标志,包括“圣诞节快乐”的标识的商店购物,大有“你们”和“我们”作战的枪弹味道。

今年美国“保卫圣诞节”的声音不仅震耳欲聋而且坚持不懈。基督教中的保守团体更是围绕圣诞节大作文章,决心“把耶稣带回圣诞节来”。一些基督教团体开始将“说圣诞快乐没错”当作口号提出来,妖魔化自己的对手――被基督教右派视为死敌的美国公民自由联合会(ACLU),虽然ACLU不服气地回应道,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说圣诞快乐有错”。

虽然9.11后美国右翼团体更向右倾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总是将“上帝”挂在嘴边的布什总统在11月份再选成功,无疑让基督教的保守派人气大增,认为上帝是真的站在他们一边。这使得美国2004年的圣诞节其宗教意味和火药味远胜于昨。

基督教右翼团体在今年大张旗鼓地强调圣诞节的宗教意味时动辄上纲上线。畅销书作家、美国福克斯电视台极右的名牌主持人欧莱里(Bill O’Reilly)耸人听闻地在他的节目中警告他的观众说,商店售货员不再说“圣诞快乐”而宣告了以同性恋婚姻、堕胎和吸毒泛滥及合法化为标志的“一个勇敢新世界”的即将来临。

同时,“硬币”的另一面――圣诞节去基督教化――也更为清晰。因为犹太人、其他宗教信徒以及不信教的美国人几十年的抗议,圣诞节在美国作为基督教节日的意义逐渐淡化。至少相对于几十年前的美国社会来讲,圣诞节正在蜕变为一个世俗的节日。然而,那些反对世俗生活宗教化的美国人越来越担心通过几代人的努力争取到的宗教与政治社会生活分离的果实正在被逐渐侵蚀。对这些人来讲,2004年圣诞节可能重新浓重的宗教气氛只是其信仰自由的“结束的开始”。

当然关于12月25日点灯的树是“圣诞树”还是“街道团体树”争论乍听起来是有些好笑,但是这是美国人关于他们“想在什么样的社会、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未来生活”的意识形态的讨论。

圣诞节个人一笔

真正见识圣诞节对于基督教徒的意义是我从1998年起随夫到加拿大的婆家过圣诞节。因为婆家所有的亲戚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我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中的“教堂经验”对我真是大开眼界的西方思想教育。

记得第一次到婆家由于北京出发的飞机晚点,我们是在圣诞节的凌晨到达。旅途劳顿,才合眼不到几个小时,婆婆就敲门进来。“如果你实在病倒了,那没有问题。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真的非常希望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教会,”她说。

当我恍恍惚惚地起床,上楼到餐厅,眼睛一亮,圣诞节红绿的餐巾纸点缀得耀眼,满桌丰盛的食物喷香扑鼻。从不染指厨房的公公在煎淹肉和鸡蛋。吃饭前,公公祷告,感谢耶稣降生,祝愿我在中国的家人平安。

到教堂时已是人满为患,有领座者待我们入前排,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给我、教会中唯一的外国人的特别优待。因为有很多教徒表演的节目,从独唱到动听的笛子和小提琴器乐演奏,整个上午并不是那么枯燥,倒是更像一场文艺表演。区别只是歌唱的大多同耶稣和上帝有关,而且除了演出的是孩子外,绝不能鼓掌。对于耶稣的赞美有诗有歌,有牧师讲道,让我不由感慨说,中国的意识形态教育无处不有,哪里赶得上这里思想教育的统一和浓重。

教会的仪式到了中午结束,接下来是享用咖啡和点心的时间。人们都友好和热情,很多人走上前来自我介绍,握手和拥抱接连轰炸,让我应接不暇。教会大概是我所见到的最紧密的一个社会团体形态,温暖而排他。

傍晚家人都聚在一起准备圣诞大餐,火鸡在烤箱里吱吱呀呀地,葡萄酒香在房间里四溢。这时,公公推推我问道,愿不愿意同他再去教堂,因为教会傍晚还有活动。“现在,又有一次?”我不禁愕然,下巴快掉下来。

推掉这一邀请,两小时后公公在大餐开启前赶回来,吃饭前是公公做了5分钟之久的祷告,所有的孩子,最小的只有两岁,都被要求在这期间噤声不语。

这样快乐地在火鸡和亲友欢笑之间度过了一晚和又一天,第三天也就是星期天,我又在八点钟被婆婆叫醒。“什么,又去教堂?”我问。当天上午的教堂当然必须参加,我仍然跳过了下午再入教堂的邀请。

这一晃又快是圣诞节,我们有计划回加拿大丈夫的家。我现在已是上教堂的老手,学会在每次吃饭前务必不要说话不止,在有人祈祷前务必不要忘记而先动叉子,吃饭后在读完“当日圣经”前务必不要忘记而离开餐桌,更重要的是在婆婆叫醒我时不要睡眼朦胧地问“又去教堂?”。不过我作为在温暖的基督教大家庭中的一个非教徒还是开始喜欢一年一度的圣诞节“教堂生活”,因为这到底是一个一次会见丈夫全家绝大部分亲朋好友的好机会,而我唱赞美歌的水平也有显著进步。

《华盛顿观察》周刊(Washington Observer weekly)第46期,2004/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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