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两位七十以上高龄的老人又一次来到了拉萨，不过这一次是作为旅游者坐飞机而来，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恩珠和索朗平措试图从飞机上看到昔日熟悉的“茶马古道”，结果满眼是皑皑雪山。“茶马古道”连接云南和西藏，始于唐代，盛于明清，曾是西藏与中原进行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要道。

    “茶马古道”上的马队如流水穿梭，极盛时期，来往于丽江、拉萨之间的驮马达一万多匹。马帮们将内地的茶叶、红糖、铜锡等物资运往西藏，而从西藏输出羊毛、兽皮、麝香等特产。五十年代以后，随着一条条进藏公路的修通，千年古道逐渐变成回忆。

    恩珠家五代是马帮，他十七岁接过了产业，有四个马夫，四十头牲畜，实力在当时的三十多个马帮中属于上等。而索朗平措只是一个被雇佣的马夫，跑一次马帮的报酬是一套藏装，顺便做点生意是养家的经济来源。

    每年春和景明，迢迢古道上便要响起串串马铃声，不绝于耳。马帮出发前要进行祭奠仪式，希望山神和祖先保佑一路平安。在运输途中，马帮要面对雪山、洪水、疾病、土匪等诸般危险。恩珠说，路上总可以看到人畜的白骨，他的两匹马在过溜索的时候，一不小心便坠入激流中去了。

    当马帮在古道上前行时，他们的妻子便在家里终日为丈夫祈祷，一旦丈夫遇难，她们将要过终身守寡的日子，在她们的风俗里，重嫁被认为是耻辱的。恩珠的表弟在古道上病逝了，他的妻子终身守寡。

    一般在经过三个月的跋涉后，马帮才终于到达拉萨，先在八廓街的“住家”（落脚点）安顿下来，然后进行货物交换，大约在秋季才动身返程。

    恩珠说，当时的拉萨已经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了，但城池中风沙如晦，许多人光着屁股在街上大小便，空气中飘满恶臭。大昭寺到布达拉宫的路上都是乞丐，还有许多戴着镣铐和枷锁的犯人，其中许多人被砍掉了手足或是被刺瞎了眼睛。

    “这次到拉萨，一直以为是云游在梦里，这还是拉萨城吗？”恩珠和索朗平措逛了宽畅的江苏路、娘热路，参观了罗布林卡，还到拉萨百货大楼购了物，索朗平措还平生第一次坐了电梯。

    “看到大昭寺和布达拉宫时才相信自己的确身在圣城。 ”恩珠和索朗平措到大昭寺朝拜，排长队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入寺内，并随着众人往佛像身上披上哈达。

    “没有想到啊，在大昭寺转经的人比以前还多，”恩珠说，“以前拉萨城的范围就只有大昭寺和布达拉宫那一带。现在没人陪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只好呆在宾馆里，出去肯定是要迷路的。”

    “这次能够到拉萨，就算死也可以闭上眼睛了。唯一的遗憾是以前的老朋友一个也没有找到，他们原来的房子都已经变成新房子了，”索朗平措叹息说。

    恩珠已是四世同堂，他每天要抽一包烟，喝两瓶酒，还要给调皮的重孙讲故事。索朗平措家里也已比较富裕，但身子硬朗的老人直到去年才从牧场“退休”，现在每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转经和朝佛。 （记者昌勇 立华 格桑）　

    新华社 2001年5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