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古堡不仅是一笔巨大的建筑遗产，也是一道壮丽的文化景观；不仅遍及几乎每个州县，而且爬上许多高山险坡，甚至跃入河湖。德国有许多城镇的名称均因有“堡”而得名。如西部的杜伊斯堡、西南部的维尔茨堡、中部的马尔堡、东部的马格德堡……还有两座名城词尾也是“堡”，即海德堡和纽伦堡，但他们的德文词根不是“堡”（Burg），而是“山”（Berg），只因这两地均有像样的“堡”，人们对这不准确的译名也就默认了。德国人在建造城堡方面所表现出的兴趣与能力，恐怕只有古代希腊罗马人在建造神庙时的表现堪与之媲美。
德国人的气质和对自然的感情
古堡现象曾引起19世纪德国浪漫派领袖施莱格尔的极度惊叹与赞赏。“那一系列德意志古堡废墟，它们将莱茵河两岸上上下下装点得如此富丽堂皇，除了我们直接的自然感情之外，它们还给了我们另一种观察的良机：我们在原本是德国人对最险峻的山崖建筑的习惯和爱好中，发现了一种日后如此美妙绝伦地发展成哥特式建筑艺术的因素。”施莱格尔所描述的这一景观，主要是莱茵河中流从平根到考普伦茨这一河段。那是一段峡谷，两岸崇山峻岭，河流蜿蜒多姿，堪称莱茵河的“华彩河段”。笔者曾多次乘火车经过这里，也曾专门乘游船游览，两旁险峻的山崖上那一座座巍峨耸立的古堡，特别是它们的废墟，争奇斗艳，成为大自然的绝妙点缀。
若是在晚上，山影在黑暗中隐去了，剩下的是那些现代人为古堡设计的“晚礼服”———灯光造型，高悬于高低不一的天空，好像专为满足人类的欣赏欲望而布设的“天女散花”，好一番奇观！可惜美学大师施莱格尔未能见到这番景象。
德国人钟情于城堡，早在最远古的时代，还在他们居住在日耳曼森林里的时候就开始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说法不一。施莱格尔从诗人的眼光出发，把它归因于德国人的气质，即“德国人对自然的感情”，这固然不无道理，但也不尽然。
不仅是为了审美，更主要的是军事设施
有的统治者把城堡当作享乐的行宫，因而将它建在极佳的风景点，如日耳曼民族出身的东罗马帝国的第二代皇帝台奥特利奇，他把宫堡建在海边的山顶上，借以眺望周围的风景和大海的壮观。但德国的古堡不仅如此，它们各有各的功能，就多数而言都是作为统治者或权势者的防御工事或军事实力的象征而诞生的。就拿莱茵河上众多的古堡来说，它们的出现不仅是为了审美，更主要的是莱茵河在古代是德国与罗马的国界，它们负有窥视和阻挡敌人渡河进犯的使命。如考普伦茨附近那座叫做“埃伦勃拉特施坦”的庞大而醒目的古堡，当年驻有1500名士兵和80门大炮，所屯粮草可维持半年之久。这还只是考普伦茨系列城堡中的一座。莱茵河上另一座宏伟古堡哈尔登堡系15、16世纪与邻国进行过20次战争的莱宁根家族所修建，其城墙之厚达到7米，是莱茵州最大最坚固的堡垒之一。萨克森州那座关押过革命家巴枯宁、倍倍尔的“王石堡”，其城墙高40米、长2.2公里，水井深150米。在莱茵河之外，仅以笔者目睹过的城堡而言，耸立于美茵河畔马利恩山顶的那座宏伟的城堡（维尔茨堡）与纽伦堡山顶的同样壮观的城堡都是德国有名的军事设施。今天你若乘车穿行于图林根地区，你会发现几乎每个较大的山头都有一座古堡。堡一多，便可能有突出的存在。君不见，这个州就有一座遐迩闻名的珍“堡”，它就是离大作曲家巴赫的故乡不远、位于埃森纳哈附近的瓦尔特堡。它是德国现存最古老的城堡之一，相传1067年即已诞生。它在军事上曾经起过哪些作用暂且不说，仅就它在德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所写下的光辉篇章而言即可大书特书：16世纪上半叶它曾接纳过流亡中的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使他得以安全地在这里以10个星期的最快时间，完美地把《圣经》中的《新约全书》从原文译成德文；1817年，德国大学生在这里举行示威，第一次发出要求建立一个自由、统一的德国的呼声。两年前它被联合国载入“人类遗产名录”。
德国历史的特殊性
德国的古堡之多，应该是不难理解的。这跟德国历史的特殊性有关。1871年以前，德国长期四分五裂，大小公国达300来个之多。既然是个“国”，无论大小，防卫在所难免，相应的军事设施也就应运而生了；既然是一国之君，就有无上的权力和权利，除王宫外，行宫、猎宫、“逍遥宫”……也就随之而至；它们也可以以“堡”的面貌出现。事实上有的城堡就是两用的，既是堡垒，又是王宫。这类建筑无疑亦须选择险要的地势。最典型的当推与海德堡同名的那座宫堡了，它位于涅卡河畔、坐落在海德山的山坡上，连同前面的石拱古桥，远远看去，极为巍峨壮观。那里的一个碉堡1808年被拿破仑的炮弹劈去一半，残存的一半现仍斜立在那里。宫堡内一件最有名的文物当是那只硕大无朋的大酒桶，直径有两层楼那么高，可装容22万升的葡萄酒，创世界之最。再一座是萨克森州那座坐落在湖面上的水城默里茨堡。这是一座罕见的、极为漂亮的巴洛克建筑，出自于18世纪德国最负盛誉的巴洛克建筑师涪佩尔曼之手。宫中除了大量的巴洛克风格的家具、陈设以外，还有丰富的来自东西方国家的艺术品收藏。由于该堡是16世纪萨克森公爵最初为狩猎而建的，现成为欧洲最重要的鹿角收藏馆之一。
太远古的古堡几乎都荡然无存了。我们今天能看到的，主要是中世纪中晚期以来的建筑，其中有罗马式的，但大多是哥特式的；其次是文艺复兴式的；再次是巴罗克式的（很少）。虽屡建屡修，但许多已沦为废墟，它们带着历史的尘埃，诉说着悠悠岁
月。欧洲中世纪盛行骑士制度，那里的古堡除了充当军队的营地外，也是骑士们习练剑术、互相比武的地方。但许多骑士耀武扬威，经常出门行抢，所以那些古堡常被人叫做“强盗骑士堡”。
文艺复兴以后，随着骑士制度的衰落，古堡的功能也发生变化，除一部分继续用作军事要塞外，其余当做博物馆，或供贵族们当府邸。例如有名的歌德女友施太因是一位贵族夫人，她和她的丈夫就住在魏玛远郊的一座文艺复兴式的古堡里。也有些后来的贵族，为了缅怀古堡的情趣，特意建造某种风格的古堡当做自己的住宅。比如，18世纪末，黑森州的统治者威廉九世侯爵就在州府卡塞尔的山坡公园里建造了一座典型的古堡。从外表看，它几乎集中世纪哥特式古堡各种样式之大成。但内部却完全是居室的设施。可谓古代的“人造景观”。
各种建筑风格的古堡中，哥特式最典型。其造型高耸、峭拔；窗户狭长；都有塔柱和塔尖。它们的样式不要求统一，如同时有几个塔柱，则其中必有一个突出于众塔之上；周围有坚固的城墙；堡内较为阴暗，故往往有一种阴森、恐怖、神秘的感觉。它们成了历代文艺作品常用的题材或背景。像我国读者比较熟悉的电影《古堡幽灵》在德国出产就不足为奇了。
《环球时报》 2001年10月12日
